一九二四年的农历九月初二是我奶奶的生日,二00八年的阳历九月二日,是我奶奶的祭日。这个日子非常好记且永生不忘,因为它已在我的心中!
我从小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奶奶是一个平常得再也不能平常的山东小女人。不到一米五的个子,瘦弱的身材,慈祥的面容,永远不会对人发脾气的性格,还有那种对生活执着却从不抱怨的态度,让人感到奶奶平常却很坚韧。
奶奶是童养媳。十几岁就来到了我家。到我家后,终日是忙不完的农家活,再加上太奶是一个很尖苛的人,奶奶的境遇就可想而知了。
后来,爷爷大了,来到了东北闯关东,把奶奶独自一个扔在山东老家。奶奶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了。
在一个平常的日子,一个同爷爷一起闯关东的兄弟回到了老家看望家人。奶奶知道了,背着所有的家里人偷偷地跟着这个兄弟跑了出来并来到了东北找爷爷。那时候刚刚解放,社会还很动荡,家里人以为人早没了,不想几个月后竟收到了奶奶发自东北的家书:一切平安,切勿挂念!
奶奶来到东北,从此与爷爷一起开始了艰难的生活。
那时,举国都很困难,又缺少粮食,加上奶奶来到东北的时间比较晚,甚至连户口都没落上。家里的粮本上也只有爷爷一个人。每逢春天,当爷爷上班后,奶奶就一个人拿着工具、挎着篮子上山采榆树钱、挖野菜;夏天,到市场拣别人卖剩下的蔬菜,既便宜,又实惠;秋天,奶奶会到别人已经收完的地瓜地再翻上一遍或到别人割完的稻田里拣上一阵别人丢落的粮食;而冬天,奶奶则会到菜场拣些大白菜或大萝卜,回家充饥。
再到后来,日子稍微好了一点儿,我也渐渐懂事了。那时我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也没有上幼儿园,每天只是跟着奶奶拣些废品,以便度日。不能忘记的,是奶奶带着我拣4、5斤碎玻璃,卖上一两毛钱,然后给爷爷打上一、二两酒,回到家里,等着爷爷下班。奶奶说:爷爷上班,需要保养身体,每次做饭总是做两样,我跟爷爷吃细粮,她吃粗粮。那种粗粮现在想起来还是难以下咽--就是把玉米面用开水烫开,拍成小饼子,然后用开水煮,除了玉米味,没有任何味道,每当吃这个,是我最难受的时候。而奶奶则不同,每次都是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说:这比过去强多了!最起码饿不着了。
奶奶是一个简单的人。简单得这一辈子都为爷爷活着。自从闯关东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山东老家,即使她的父母还健在的时候。她的一生,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说知心话的姐妹;
奶奶是一个“自私”的人。每当爷爷吃完晚饭到别人家窜门半天不回来的时候,她会找上门去,把爷爷叫回家,不管别人的脸色有多难看;
奶奶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的一生不曾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包括杀一只鸡、伤一只鸟,而别人对她发脾气的时候,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歉意的微笑--即使,并不是她的错;
奶奶是一个胆小的人,我小时每当奶奶领着我过马路,她会死死地握住我的手,不曾让我离开她半步,虽然那时候的车辆并不是很多;
还有,我对奶奶最深的印象是,奶奶是一个从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即使她离世的时候,也是在早上四点多钟--当别人即将醒来的时候。
这就是我的奶奶,她走了,走得很从容,很慈祥,很满足,很让人思念……
奶奶,一路走好,到了天堂那边别人也会对您好的,因为您是一个永远受人尊敬和欢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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